时髦合成器与民谣质感的木吉他，分别从冷调科技和暖调人性两个角度出发，两者的结合也成为台湾音乐人小凹（Estelle H）与山（Isan）破除歌曲同质化的武器。她们组成的电气民谣二人组凹与山（Our Shame），用首张专辑《Modern Problem》捕捉科技与网络统治下个人情感的躁动不安，轻轻刺探所谓的“摩登问题”。从颗粒感十足的朦胧 Intro 曲《Corporate Ladder》揭开后工业社会的时代巨幕，让人类情感沿着《亲爱的》中 glitch 音效与民谣吉他的对话拾阶而上，最终落幕于《party to the moon》这样纯粹的卧室流行抒情诗。她们用灵敏的思绪拨开 Downtempo 和 Ambient Techno 的层层迷雾，在清脆的吉他弹拨的指引下，找到当代广受关注的两大议题：何为工作对人的异化，何为网络对情感的剥离？ “Ghost workers”这个词虽然本意是指冒领工资的“幽灵工人”，但置于专辑的语境中，以此为题的这首歌却引出了偏向字面含义的诘问：当代“打工人”究竟与没有自我的幽灵有什么区别？在工作中迷失了存在感的人，唱起了《Office Blues》这样一首忧郁自嘲的午夜 R&B；远及硅谷，票价便宜、彻夜运营的 22 号公交车成为失业游民在夜间入住的廉价“旅馆”——《Hotel 22》。被隐形的系统套住的所有人，只是在木然地遵循当代社会的底层逻辑，这种机械的状态与冰冷的电子节拍形成了巧妙互文。 《葬礼播放清单》对爱人进行“跟我说/你的葬礼/想播放谁的歌曲”的真切叩问，这看似与时下流媒体平台用户热评里那些“请在我葬礼上播放这首歌”的抖机灵言论有些相似的词句，却因为歌曲扩散着涟漪般的回声效果而令人心弦颤动。而这也触及了整张专辑想探讨的另一大主题：日渐被收窄进网络的人类情感若能重新回到更宏观的尺度，那人短暂的一生是否会过得更有意义？而网络时代的爱情到底该何去何从？或许就像赛博朋克文学经典《全息玫瑰碎片》一样，《PDF》里描述的那种把回忆储存在云端的未来情感生活有一天会成为现实。但在凹与山和台湾 R&B 唱作人 LINION 合作的专辑标题曲《Modern Problem》里，他们还在追问今天人们因线上线下的生活割裂而造成的情感困惑，虽然口吻故作轻松：“感觉我已经拥有了你/多希望下线后依然如此”（It kinda feels like you’re mine/Wish I could have it offline）。至少当下，这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