盤

首張專輯《泥土》將團員集體創作的 12 首詩文,轉譯成融合野外聲音採集與音樂織體的 15 首歌曲,落差草原 WWWW 初試啼音便找到了自己獨特的航向,憑在地的風格受各地矚目,參與眾多國際音樂節。三年後推出《盤》,他們如法炮製地以〈雨連結天與地的通道〉、〈災難〉、〈生長〉與〈新中心〉四首詩為創作文本延伸出分支歌曲,但有別於《泥土》如野外探險日誌般的敘事紀錄,《盤》仍以大自然為啟發的前提下,將「盤」比喻為盛載生命的容器——一個人、一座島,或一顆星球。在推出《泥土》、《Wu-Hai》(霧海) 兩部作品後,直至《盤》的錄製,他們才真正第一次進入專業錄音室,以更純熟的器樂協作與製作模式,提升了雙鼓手編制 的動態感,輔以迷幻的電流聲響,反映出世界交纏的混沌,以及執拗的生命力。 詩作〈雨連結天與地的通道〉同名歌曲以肥厚的貝斯旋律線揭開與宇宙的對話,「自覺生根/承載/因果/身體和容器」歸結了《盤》的中心思想,彷彿面對社會亂象,每個人都不得不「承擔」這一切,但「精靈帶路/遠走」卻引領某種正念信仰。歌曲行至中段引入採集於青山王入殿儀式時發出的哨角的聲音,與林生祥、巴奈等音樂人對祭儀音樂展現出直接的傳承和昇華姿態不同,他們則展現了新一代音樂人對在地宮廟文化的全新詮釋。專輯雖沒有明確指出四首詩作分別呼應哪些歌曲,但細究歌詞不難發現從〈生長〉延伸的曲目佔多數篇幅。〈碎花星辰〉中充斥部落感的打擊音樂,滋養出奇幻地景,「走在瀰漫的樹裡/果實花朵/敲打著/敲打著」 掀起如夢似幻的狂舞,這首近十分鐘的專輯先行曲而後榮獲第九屆金音獎「最佳風格類型單曲獎」,〈遊〉與〈渡〉則表達「生即是死,死即是生」的概念,前者從「母親/身體/裂縫/穿越一道光」帶來新生,後者如入冥河,最後在激情嗩吶聲中送別鬼魂。 落差草原 WWWW 錄製《盤》時的編制為唯祥、一之、愛波、小白以及阿龍五人,即使編制不算龐大,但每個人幾乎都身兼多樣樂器演奏,造就多元的音樂圖像,例如〈精靈〉至少三段式的結構設計,巧妙融匯鼓、鑼、鈴、吉他與電子音效等多種音色。而逾十分鐘的〈慈悲〉則是另一首長篇佳作,暴烈的電吉他與悠長的笛聲營造衝突感,在「洪水淹沒了城市/洪水淹沒了愛」回應另一首詩篇〈災難〉,末段如宗教狂熱般不斷唸唱重複字句,則讓歌曲撕扯出高度張力。 若說《盤》具有一定程度的邪典意味似乎也不為過,在極致實驗性的音場裡穿越生死與紊亂,人聲埋在鼓裡、節奏與敲擊的比重多於旋律,但最終以〈新中心〉為基礎而開展,飄散成一部恍惚迷離的魔幻寓言,彷彿揭示重生與輪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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